当YT推送Year in Search的时候,我就感到,新年又临近了,但是毕竟不能像大厂后台有数据库,时刻调用生成Compilation,每每自己回溯一年的时候,都是一种感性、跳跃的感觉。
然而,即便是在这种影影绰绰中,仍有些许星星点点,值得记录下来:
我(们)成功指令再审了一件案件,涉及到美沙酮滥用罪责刑的平衡问题,由于司法实务中关于这个命题的争议性理解,导致量刑悬殊,超过七个人的命运可能就此改变,我头一次真切体会到当你正确履职亲手赋予当事人“公平正义”时,那种巨大的成就感。在这里也挖个坑,待这个系列案件全部生效以后,写一篇分析文章。
本年度在刑三庭首次达成全年100%结案率,然而最高法突然宣布:呃,我们不再追求年度结案率了,我们开始讲究法定审限内结案率。然而老爷们显然没有注意到,嫌疑人作案不会按照时序,案件复杂程度从来不是均质。于是绩效状态一定意义上再一次进入量子态,当你打开案卷前,你是否能在法定审限内审结的事实处于叠加态,一旦碰上烧脑的、离奇的、匪夷所思的,你就可以按照领导的指示“效率服从于质量”。
本年度轮岗到刑二庭,达成刑庭遍历成就,开始耕耘刑法三、五、八、九章,新的事实、新的罪名,条文解释开始变得繁复臃肿,刑档变多,递归援引变多,智商高的人干出的事熵值也高,立法者如此,司法者如此,不守法者亦如此。然而,有些案件也透出一丝诡异的简洁美,清晰的事实,完美的印证,甚至连字体、排版、标点都完美无缺,让刚刚沉浮于毒品案件的我,有一种置身楚门世界的错觉。时逢台北地院审裁柯文哲交保3KW返家,想必瞪着1500Excel档的同行们,这样优雅的案件,他们是难以想象的。
若干年前,我值岗信访窗口,有一位老太前来递交材料,陈年旧事,但言之确实有理,料想一颗螺丝钉又岂能改变车轮的方向,我还是硬着头皮当即接通属地办事电话,安顿一阵,给老太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,表示有需要可以联系,但眼下确实无能为力,鞠躬致歉。老太握着我的手说:这么多年,我跑北京告状被黑保安抓我都没有流过一滴泪,你是个好官…沉默,我无言以对,掏出两张纸巾,一张递给老太,一张留给自己。虽然时过境迁,比起一次次参观各种基地,浏览各种网课,这一幕让我永远无法忘怀,并不是老太的肯定,而是当你身处体制面对其固有巨大惯性前的无力感,有一个法律术语很贴切,“不可抗力”。为什么若干年前的事还要写在这里,因为本年度仍然数次体验到被“不可抗力”碾压内心的痛苦,套用同事的话,多米诺骨牌一路倒到你这里,你不但不倒,还要反过来让倒下的全部倒回去,你费那个劲。我笑笑,小心翼翼藏好我那片早已伤痕累累的逆鳞。老爷们新近发明的新话还是传神的,“如我在诉”,愿我在新的一年里,还能披襟斩蒺,还能如我在诉!愿看到这里的朋友们,新的一年顺遂,平安,喜乐,记得保持纯真!